IT时报记者 孙永会

1998年，美国经典喜剧片《楚门的世界》上映。故事主人公楚门从呱呱坠地开始后的三十年，一直是真人综艺的主角。他所居住的海景镇实则是一个庞大的摄影棚，自己的亲朋好友和每天碰到的人皆为职业演员，生命中的一举一动、每分每秒都暴露在隐藏于各处的摄影镜头面前。全球上亿观众都注意着楚门，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一直受到监视。三十年后，楚门终于察觉到生活的不对劲之处，当他发现自己就像是活在玻璃罐里的蝴蝶时，决定要不计代价地逃离海景镇。

26年后，一部有着《楚门的世界》外壳的中国喜剧电影——《抓娃娃》公映了。

影片讲述了西虹市超级大富翁马成钢（沈腾 饰）和妻子春兰（马丽 饰）为了培养接班人，选择扮演穷人，以“穷养”小儿子马继业而发生的一系列荒诞情节的故事。

《抓娃娃》广受关注的原因或在于“熟悉”的配方和充满喜感的氛围，比如沈腾与马丽的“沈马”组合及其独树一帜的表演方式，以及开心麻花一贯的荒诞喜剧风格。

一场“善意”谎言？

出自《孟子》《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篇的“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广为人知，马成钢和春兰所选择的“穷养”之道亦是如此。

“人生就像抓娃娃，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会抓到什么。”在交叉剪辑的剧情中，影片交代了马成钢做出此举的动机：自幼受苦的他经过磨练成为西虹市首富，但与前妻所生的大儿子马大俊不学无术，高考成绩总分仅有98分，甚至还将古诗词中“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中的“徒”字读为“走”字。于是，在这个娃养“废”了，再“抓”下一个的想法下，马成钢决定走下一步棋。不过，幼年时期的马继业深受姥姥姥爷溺爱，被伺候成胖墩的模样，他计划让马继业重走自己青少年时的艰苦之路，趁其尚未记事时将他带到破旧的老屋生活。

“专家只会教知识，教不会意志。”在这个独特的教育理念下，一场被安排的“监控”人生就此拉开序幕。

破旧小院、旧衣烂鞋、汤里没油、兜里没钱，甚至出远门打工还要赶驴车，打造贫困的成长环境是“穷养”的第一步。而破屋之下，另有玄机，一个拥有先进设备的“接班人计划分析中心”隐藏于此。对讲机、摄像头，以及数名便衣“保镖”，马继业如同楚门一样，言行举止皆在监控之中。

因病卧床不起的祖母实则是教育专家李老师，负责安排马继业每日的“课程”，或听从马成钢的指令编写“教案”，让马继业哪里不会补哪里。“Is there a post office in this neighborhood?”熟悉的英语对话出现在画面中，引得观众哄堂一笑。马继业英语存在短板，她便安排两个外国人和他在路口偶遇，再根据教材中的内容对话。“按课本来，别乱发挥。”李老师还特意“强调”。

可以说，除了学校，马继业所生活的那些空间是第二个课堂，除了英语课，物理课、语文课、数学课皆以滑稽方式上演。此外，除了知识，还有财商和意志的锻炼。一方面，让他管理家中1000元左右的财产，让他学会驾驭金钱，之后，通过镜头观察其行为，如有不妥之处，转而设定情节“摆正”他的观念；另一方面，让他捡破烂，独立承受来自同学的嘲笑。

在马成钢的安排和定义中，一场关于教育的“善意”谎言始于马继业的幼年，直至马继业高考前夕。

不做风筝，当自由的风吧

故事的转折点源自一场奶奶的标准扣篮动作戏。

因“保镖”的监视疏忽，放学回家的马继业在一个篮球场惊讶地看到奶奶在打篮球，而李老师恰巧和他对视。就此，马继业和奶奶展开了一段极限追逐，平时还在坐轮椅的奶奶“显露”真身，矫健地躲避了他的追赶，并否认自己出现在篮球场。为了不让儿子多虑，马成钢“安排”李老师下线，她的假葬礼也成为影片最具有喜感和荒诞感的一幕。

长大后的马继业对身边的一切产生了疑问，觉得自己成长在被监控的环境里，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和自己刻意地互动。之后，他决定停下脚步，冷静观察，以证实自己的疑虑。

高考当日，马继业在答题纸上画了一只展翅的雄鹰，这是他对自由的渴望。提前出了考场后，他自导自演了一出“调虎离山”的戏份——设计自己被绑架，以打乱父母的安排。

他还是找到了暗藏多年的“接班人计划分析中心”基地，看到了墙上和自己有关的每一处笔记和每一个人的身份介绍。“你们是哪位老师？墙上没介绍你俩。”当被欺骗久了，连父母也不知是真是假，马继业将这句话抛给了马成钢和春兰。画面中，有种“此时无声胜有声”之感，他的伤心不言而喻。

故事结尾，马继业二战高考后以705分的成绩考上了心仪已久的体育大学，而不是马成钢心心念念的清北大学工商管理系。“人生最大的对手，是小时候的你。可你都未完成的夙愿，为什么交给我。小风筝要往哪里飞，飞多高多快你都已经安排好。可我不想当风筝，我想当风……”伴随着主题曲的响起，剧情定格在马继业手捧塑料瓶，自在奔跑的笑容上面。

你的生活被安排过吗？这或许是观影时引发观众共鸣的话题。马成钢将自己为马继业所做的一切定义为“善意”的谎言，在他看来，善意的谎言从来不是欺骗，是爱，是最高维度的爱。

这真的是爱吗？

有人用“喜剧的内核是悲剧”来评价这部影片，认为在笑声过后是对中国式教育的深思；有人表示这是一部“中式恐怖片”，是对马继业人生的欺骗；还有人直言，作为一部喜剧，快乐不就足矣？不论主题如何，《抓娃娃》确实做到了让人开怀大笑，深层次的主题值得探讨，但也没必要吹毛求疵。那就简单点，不做风筝，当自由的风，去勇敢追逐不在计划内的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