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声:《人世间》之后

娱乐 2025-02-28 16:53:56

本报记者姜锦铭 刘梦妮 吉玲

冬日的午后,记者进入梁晓声家中时,他正在书桌前修改一部电视剧剧本。“关于东北老工业基地在初创时期的故事,”梁晓声说,“这是我最后的原创。”

很多读者曾经沉浸在由他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人世间》中,但可能不知道作者还曾创作过《中国社会各阶层分析》等带有社会学视角的作品;他是著名的知青题材作家,写有《今夜有暴风雪》《年轮》《雪城》,而《田园赋》则显示他“跨界”的努力,他的创作甚至还涉足“荒诞(主义)一径”;他写小说,但新近他有话要直接说,那就是一本《不装深刻》,一本《中国文化的历史基因》。

梁晓声是共和国的同龄人。他是长写作者,迄今有2400万字的创作量,在《人世间》爆火之后,还创作了三部长篇《我和我的命》《中文桃李》《父父子子》。他的创作题材也相当广泛,他的阅读量也是惊人的。有网友留言:读过他多数作品,觉得他知晓世间一切。事实也是,他经历过跌宕起伏的家事国事,正好他又是一位作家。

你我亦是“剧中人”

梁晓声的家位于京郊一处没有电梯的老旧小区里。朝南的一个大房间是书房,也是会客厅。墙角有一个小书柜,里面的书不多,大多数是他的旧著。迎着窗的大书桌是他平日里写作和校稿的地方,书桌上摆放着家人的照片,以及剧本打印稿,上面有红笔的修改痕迹。

梁晓声有一种将人生经历充满感情却并非夸张而是平缓叙述的能力,他平视生活,因为那生活本来就够起伏。就像一个屋子,可能没有遭遇台风冰雹,但也是四面漏风,屋中人还要生活,也努力适应和改善其中的生活。百年来,多数中国人的家庭都是这样过来的,谁家的事情都可以写成一部小说,拍成一部电视剧,不见得作家经历的故事最动人最曲折。可是生活到处都有,悲欢每天发生,意识到生活并有能力记录生活的人并不多,梁晓声成了一位代言人,被誉为“平民作家”。他的剧引起国人的深切共鸣也就不难理解。

《人世间》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写起。梁晓声曾说,书写父母辈生活过的七八十年代,于他近乎是“一种责任”,很多人不知道,甚至一无所知。“不知那时穿什么,不知那时计划口粮,不知那时爸爸妈妈挣多少钱。”

梁晓声出生在哈尔滨,父亲是一名建设“大三线”的建筑工人,家中兄妹5人,全靠父亲的工资和母亲打零工来支撑。“小胡同、大杂院、破住房,整日被穷困鞭笞得愁眉不展的母亲,窝窝头、野菜粥、补丁连补丁的衣服、露脚趾的鞋子……”这一切构成梁晓声童年和少年时期难以忘怀的印象。

“是的,我认为文学具有反映普通人生活的本能,正如植物有向土壤扎下根去的本能。”梁晓声说。

艰难困苦的生活和中国古典文学的阅读还孕育了梁晓声的侠客梦。他曾言,如果回到古代,他才不写作,而是做仗剑行侠的人物。

同时,他认为作家最好还要有“菩萨心”。他解释,观世音——“观”,就是观察,“世”就是世界,既然要写作,就要面对人世间,要入世。

采访前,我们通过新媒体征集问题,一位网友说自己的命运有点像《人世间》:“从患难与共中走过来了,可是父亲走了,母亲走了,儿子遭祸走了。我患难与共的妻子今年也因病先我而去了,爱我们的人、我爱的人离去了。我也是《人世间》的剧中人,谢谢梁老师,谢谢。”

梁晓声对这样的话很同情,很理解。“网友像我的一个小学同学,他给我发短信说,兄弟姊妹五六个,最后就剩他自己了,而他的身体也不好。你听了这话会生起很大的同情,但是,大千世界,这几乎是每个人的命运。我们不都是要经历这些吗?只是看书的时候,作者将这种经历事先告诉我们了。”

创作的“黑土地层”

梁晓声书房的一面墙上有几幅充满俄罗斯风情的风景画,另一面墙上是一大幅托尔斯泰画像。画中的托尔斯泰身穿黑色长袍,正襟危坐,深邃的眼眸仿佛在与看画的人对视。

托尔斯泰是梁晓声最喜欢的作家。“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作家的作品能超过他。”梁晓声说,“在欧洲,法国的文学先发展,产生了雨果、巴尔扎克、莫泊桑、福楼拜等,但是托尔斯泰一出来,就变成了整个欧洲都在仰望他。”

“我所读过的作品,古今中外,尤其是18、19世纪以来,其中大多数作者和作品都是有温度的。”梁晓声说。

这种有温度的文学,最初是小人书给予梁晓声的。他熟悉哈尔滨一家家小人书铺,那里有儿童文学,有四大名著等古典故事,有民间传说,有革命历史故事,还有外国名著等。

少年时代的梁晓声广泛涉猎中外人文社科经典。在一次受访中,他说,下乡之前,基本上完成了一个时期的阅读史,跨越了读童书的阶段。可以说把国内已经出版的长篇小说、短篇小说集,包括优秀作家的散文集基本上都看完了。

梁晓声回忆北大荒岁月时说,兵团找不到书读,但有一份对开小报《兵团战士报》,即使出版一周后才能看到,他也“几乎把每一行字都读过”。正是这份小报,发表了梁晓声人生第一篇小说《向导》,从此,他踏上了长达半个世纪的文学之路。

1974年,梁晓声走进复旦大学中文系的课堂,终于能饱读诗书。当时复旦图书馆部分对全校所有的专业开放,还有专门为中文系开设的图书馆,书更丰富一些。

在《关于我的读》《我对创作的思考》两篇文章中,梁晓声历数了他从小人书开始到经典重读的阅读书单,古今中外皆有,这大概就是培育他精神的“黑土地”。创作《人世间》过程中,四川已故作家周克芹的小说《许茂和他的女儿们》“仿佛陪伴在侧”。

写了这么多,经常被问到的问题是,“最喜欢自己的哪部作品?”梁晓声回答,我要是都特别喜欢的话,有几部我也就不写了。

他多次说创作的是“最后一部作品”,他的“面点铺”该关张了。但他仍没有完全停下写作的意思。

著作等身背后的日常

阅读加写作,76岁的梁晓声仍然每天在书桌前度过自己的大部分时间。他非常珍惜时间,在他看来,采访对于他的日常生活和写作是一种中断。“你们结束之后,接下来是国家图书馆(的采访),之后又是中央文史馆(的采访)。”这样高度密集的采访让他倍感疲惫,他直言不讳,“一个人的生活和写作不能总是这个样子,总是要精简精简再精简。”

《人世间》热播以来,梁晓声更“火”了,他出现的场合经常会被“围堵”。“亲爱的同志”是他与人交谈前常用的口头禅。他真正希望的是变成一个普通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看看周边的生活,偶尔看看书,再写一点短文。

在书桌前感到劳累时,他常常用抽烟来提神,即使明知这对身体不好。或许,正是对时间的这种珍惜,让梁晓声在近50年的写作生涯中完成了七八十部著作,真正称得上著作等身。

梁晓声也会刷视频,看电视剧,还与“85后”东北作家、《漫长的季节》的文学策划班宇探讨过如何让观众有更多代入感。

最近几年,梁晓声将西方18世纪至二战前后的经典名著重新读了一遍,而且与中国文学比较着读,随读随记,并汇集成书。

他的阅读范围显然不仅是文学,他在一次接受采访时曾说,希望做一个像蔡元培、胡适那样的知识分子。“带给别人一些理解,一些宽容,一些温度。也不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不理解,不包容。”

天气好时,梁晓声会去楼下散步。平日里陪伴他的,是一只黑色泰迪——皮皮。

“皮皮,过来开会!跳!”大家坐定后,梁晓声招呼着来凑热闹的皮皮。皮皮听话地一跃,跳上了梁晓声座椅旁边的竹椅,乖乖蹲下,和梁晓声一起跟记者面对面,黑色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看着可爱的皮皮,梁晓声露出笑容。尽管视采访为“打扰”,他依然恳切而详尽地回答了记者的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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