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7月20日刊| 总第4033期
这个暑期档,电影大盘虽没有想象中热,竞争却格外激烈。
在各类商业片、动画IP与好莱坞大片的环绕之下,有一部票房表现不起眼的小众片,网络热度却很高。那就是由青年导演周璟豪自编自导的《花漾少女杀人事件》。
电影把镜头对准了一对花滑教练与花滑选手母女——王霜(马伊琍 饰)和江宁(张子枫 饰)。她们一个为了成为冠军而苦恼,一个因为培养天才而愤懑。
在紧绷的训练和日常相处过程中,两个人都有着一股“不疯魔不成活”的执念,并且时刻上演着心理博弈。
对于影迷群体而言,《花漾少女杀人事件》某种程度上是熟悉的。
花滑运动题材让人联想到芭蕾舞题材的美国电影《黑天鹅》;师徒两代人为艺术而燃烧自己、死磕到底的劲头,又让人想到《爆裂鼓手》;而“狠人母女”+悬疑元素的搭配又有点《兔子暴力》的味道。
相比之下,《花漾少女杀人事件》是国内鲜少把幽深、缠绕的“共生母女关系”摊开来展现的电影。
江宁想要成为最好的运动员的执着、母女间相爱相杀的情感拉扯、女性之间亲密又隐秘的宿敌情结,都在导演的镜头下附上了浓郁的神秘色彩。
不过,在“少女杀戮”的外衣之下,电影的底色依然是温情的。
或许它注定不会是一部商业成绩突出的大众向电影,但它一定是一部极具现实意义和戏剧张力的好电影,值得更多观众走进电影院感受其魅力。
较劲
有人说,为了梦想而努力的过程不用谈到“坚持”,但江宁在刻苦训练的过程中,体会过太多痛苦的瞬间、对比的瞬间、挫败的瞬间,又怎能说不是坚持?就如同她所说,“就算有不喜欢的时候,也想抓住那些还喜欢的瞬间。”
况且,她背负的是两个人的梦想,是沉甸甸的双重压力。
王霜认为,她给了女儿最优越的条件,定制的赛服,最好的冰鞋,一个人的冰场,还有一个手把手教导的职业教练。有了这一切,江宁没有做不好的理由。花滑既是江宁的赛场,也是她最重要的人生战场。
在这种撕扯中,江宁死磕、较劲,永不服输。她草木皆兵,吃减肥药,推迟月经,甚至怀疑同场比赛的选手为了赢,给自己的冰鞋动手脚。
电影中,有一个江宁滑冰摔倒后,反复捶打冰面的片段,张子枫那一刻的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倔强不服输。这也成为电影最先出圈的镜头。
训练过程的痛苦还可以忍受,母女间随时开始的对峙和较劲,更加剧了江宁的压抑情绪。
马伊琍饰演的王霜,曾经也是花滑选手,因怀孕放弃比赛,江宁也就间接成了那个令她与梦想失之交臂的“罪魁祸首”。所以当江宁反复做不好一个动作时,王霜会朝她抱怨,“你毁了我的职业生涯不够,还要浪费我十几年的生命”。
共生的母女关系中有相互心疼和彼此成就的部分,也有针锋相对和互相伤害的部分。
电影用灰暗色调构建出压抑的氛围,每当王霜和江宁处于同一空间中,那种微妙的尴尬立即弥漫开来,形成母女间的难以言喻的强张力。
对最好成绩的追逐和超越自我的执念,成为母女俩共同的心魔。这是每个接受过父母“鸡娃”的东亚学生都体会过的感受。
王霜随时计较江宁每个动作的得失,江宁则是在最重视的人那里得不到太多正反馈,导致精神紧绷,一度把花滑变成了机械而毫无感情的动作重复。
半路杀出来的天才钟灵(丁湘源 饰)就对江宁说,“你太紧绷了,紧绷是滑不好冰的。”
爆发
竞技体育的标准是严苛的,少女发育之后体重有所改变,也加大了训练难度。
而钟灵,就是传说中的天才。是能够让王霜轻易将视线转移的、在冰上游刃有余的天生明星。
那些江宁磕磕绊绊、无法顺利完成的动作,在钟灵那里都得以完美亮相,她的“滑着玩”,能让每一个观众为之倾倒。
天才就是这样,只要稍微释放魅力,就可以将一直努力的普通人狠狠击溃。江宁对她又爱又恨。爱的是,她想成为钟灵一样的人;恨的是,她离她又那么远。
她视钟灵为朋友,更视她为对手。她不情不愿地借钟灵冰鞋,在冰上留下碎冰害钟灵摔倒;明明自己带钟灵回家,却又不满母亲留下钟灵、培养她的做法;她还因怀疑钟灵吸毒,而偷偷报了警。
最后,江宁在冰场上又一次看到钟灵优美地滑冰之后,杀了她。她如愿地让钟灵消失了,然后逼母亲说出那句“你从来都不是陪练”。
此时王霜和钟灵在夜晚雨幕的车里,都走到了人生最深的阴影中。在听到母亲安慰的那一刻,钟灵笑了。究竟是赢更重要,还是得到母亲的肯定更重要,已经分不清了。
可以说,江宁与母亲的爆发,都是与钟灵的交手促成的。每一次她痛苦地训练时,脑中都回响着钟灵的话,“开开心心地滑不好吗?”“你还记得你为什么滑冰吗?”
尾声
这不是一个少女杀人的故事。
钟灵是江宁幻想出来的第二人格,是一个她理想中更完美的自己,更符合母亲要求的自己。但在比赛的路上,即便杀掉一个钟灵,往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钟灵出现,成为她更强大的对手。
随时可能被打败,就是一个运动员需要面对的永恒困境。
只有做到了真正的享受舞台,才能在即使摔倒后,仍然能笑着继续完成比赛,以最专业的姿态面对观众和自己。最终,打碎了幻想人格的江宁做到了。
故事到了尾声,能看出,打开母女之间心门的钥匙显然还是掌握在王霜手里。当王霜看到崩溃之后的女儿,坦白了自己其实并没有机会拿到冠军,转而将压力施加给女儿,让她来完成自己未完成的梦想;
而女儿也坦言自己只是想赢,并且也需要一个为自己开脱的借口,母亲正好承担了这个角色。
总体看来,《花漾少女杀人事件》并非是个正宗的悬疑故事,钟灵这个角色一出来就满带戏剧功能性,甚至花滑运动也只是一个人物背景。
这是一个地道的亲情题材,说是纯女性电影也没毛病。冷色是外表,暖色是内核,有压抑的部分,但也有对于女性和母女情的理解、洞察和恻隐之心。
难得的是,它借助一项体育运动,切入并解构了相互纠缠的“共生型”母女关系,呈现了女性成长之痛。这也是一个不再回避真实,直面内心阴暗面的故事。
此外,两位主要女演员的表演也十分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