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式喜剧》剧照。

金力维

北京人艺口碑之作，李幼斌、史兰芽夫妇主演的话剧《老式喜剧》自2019年首演以来，每一次登台都会收获持续升温的观众热情，今年在曹禺剧场的这轮演出又是开票即售罄。《老式喜剧》的老派优雅，端庄而厚重，发生在两位老人之间的爱情含蓄隽永，台下的年轻观众亦有共鸣。

《老式喜剧》的全部剧情可以用一句话概括：“里加海滨的疗养院，发生了一段不甚愉快的短期休养，和一段黄昏恋情。”然而，平淡之下隐藏着波澜。剧中的主角是两位花甲之年的老人，一位是疗养院医生，一位是来短期疗养的女客人，他们初次相遇时格格不入，甚至对彼此的观念、习惯、性格、品味都有些反感。全剧共有九幕，是九个日常片段，咖啡馆、剧场外的偶然相遇，医院、疗养院、海滨的几次畅谈，渐渐把他们过往的人生经历梳理出一条清晰的时间线，与此同时，也一点点展开两人经历战争伤痛后的孤独心境。

这不是一部靠复杂剧情、激烈冲突吸引观众的剧作，戏剧冲突最强的部分不过是两位主角截然不同的性格：一位古板严肃、恪守成规；一位欢快洒脱、随性而为。然而，随着他们含蓄风趣的交谈，观众渐渐发现，他们其实是同一种人：无论生活于我境遇如何，我待生活始终热烈执着。医生在战争中经历丧妻之痛，此后三十多年里的每一天清晨，他都会到妻子墓碑前献上一束鲜花，还会为远去他乡的女儿布置精美的房间。女客人曾是一位戏剧演员，在战争中经历丧子之痛，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表演。可即便转行到马戏团只能做一名售票员，她依然热爱歌舞，热爱生活中的一切美好，不愿让人看到她的孤苦并对她施以怜悯。两人之间的爱情虽是经由碰撞产生，却是迸发自生命深处的火焰，让人感觉水到渠成，毫不刻意。

《老式喜剧》创作于上世纪70年代，是苏联剧作家阿尔布卓夫晚年的作品。那时，他的艺术风格早已日臻完善——通过对人物日常生活和内心的细腻刻画，展现人与人之间的温暖与真挚。在这部剧中，阿尔布卓夫以静水流深的对白，凝聚了较之以往更为深邃、热烈的情感。那时，第二次世界大战过去几十年了，战争的创伤被渐渐盖过，真正治愈却很难。剧作家凭借对生活的敏锐洞察，窥探到人们着意掩盖的内心世界，于是，他在《老式喜剧》中写下两位深埋战争伤痛的普通人，他们轻描淡写的日常中不乏浪漫的光辉，浅尝辄止的交往中深藏厚重的情感。他大力赞颂人性中的积极与热爱，以此作为治疗内心创伤的良药，让人倍感温暖，对生活依旧满怀希望。

除《老式喜剧》外，阿尔布卓夫还有一部作品《我可怜的马拉特》也曾在人艺小剧场上演。后者才是剧作家一生的创作主题：以追求幸福、寻找生活意义的青年人为主人公，通过他们的生活经历和内心挣扎，展现个人成长和精神探索的过程。然而，《老式喜剧》显然更受欢迎，从剧场外执着等待演员签名的年轻观众脸上能看出，他们与之有深刻的共鸣。或许可以这样解释，每个年代的年轻人都有各自的迷茫，而发自生命深处的爱与热情，是跨越国境、跨越时代、跨越代际的永恒存在。本报记者 方非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