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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由陈正道(《盛夏未来》《记忆大师》和多年搭档许肇任共同执导,李纯、张含韵、王菊主演的都市轻喜剧《爱很美味》横空出世,成为当年口碑最好的国产剧之一,豆瓣评分高达8.1。
两年后,由原班人马打造的电影版《爱很美味》将在本周六亮相银幕。剧集粉丝对片子相当期待,但路人观众似乎兴趣不大,目前点映加预售票房只有四百多万,剧集的口碑和人气转化效果并不理想。
作为剧集IP的衍生版,影版紧密承接电视剧的剧情,继续聚焦在成都生活,刚步入30岁、性格各异的三位女主人公(美女方欣、普女刘静、女强人夏梦),讲述她们后续工作、情感生活的新状况和新烦恼。整体观感比较依赖观剧基础,而非特别照顾路人口味。
根据点映场的口碑反馈看,剧集粉丝普遍看得舒爽。其中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影版原汁原味地继承了剧集特色。
影片气质依然轻松明快、对都市女性生活的呈现接地气不腻歪、叙事节奏快、台词密度高搞笑梗多,演员的表演状态继续自然。从阵容、形式到内容,都让剧集观众倍感亲切熟悉。
但在另一方面,这种“老友重聚式”的创作思路也有受众和表达上的局限。
一是没有剧集基础的路人观众可能没法快速融入故事、代入人物,看着可能会觉得有点懵,很多内部梗也get不到。
二是受限于121分钟的电影片长,要完整清晰地拍三个女性角色各自的事业、爱情,又要讲她们的友谊关系,难免匆忙、零碎、挂一漏万,需要借助一些勉强而俗气的套路推进剧情,场面调度也缺少剧集里的华彩段落,不如20集的电视剧有耐心,有逻辑,有爆点。
这也限定了影版有亮点特色,也难成大气候的水平——不如剧集好但也能过关,路人不一定喜欢,也难破圈,但粉丝八成看得舒服,甚至会期待剧版第二季。
片子最大的优点承袭剧集,用喜剧化手法呈现了都市女青年的各种困惑和她们的自主选择,局部夸张但总体自然,没有矫情、讨人厌、油腻的地方。
片中,“普女”刘净(李纯 饰)终于开了一间属于自己的餐厅,但疫情下不断亏损的经营现状令她压力山大;男友玩约会软件也被她抓包,两人陷入冷战,爱情事业都受挫。
长相漂亮的方欣(张含韵 饰)渴望在新公司证明自己并非“花瓶”,意外怀孕却打乱她的节奏;男友的过度照顾和他接连不断的结婚请求,也让刚刚走出前夫出轨阴影的方欣,有些无所适从。
在影视公司担任高管的夏梦(王菊 饰) 好几个季度没出“爆款”作品,业绩压力陡增。她必须硬着头皮跟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年轻漫画家罗KK打交道,拿下他作品的改编版权。而她对身边朋友爱人过于自大的毛病,也在工作压力中愈演愈烈……
从剧情简介就能看出,三位女主的人设起点都比较“刻板印象”(没啥大优点的普女、娇滴滴的甜妞、凶巴巴的女强人),但她们所经历的情感、职业关卡,其实是大多数都市女性共有的烦恼。
刘静主要烦恼的是比较传统但很典型的情感危机。她心里膈应但又舍不得马上分手的状态,虽说犹犹豫豫,但也真真切切,呈现了一类女性(片中调侃为“水瓶座”女生)的情感反应模式,能够引发一些女观众共鸣。
方欣则是因意外怀孕倍感压力。虽说公司以“女性友好”著称,但工作量和工作节奏还是得扛下,怀孕不是“做不到”、“做不好”的理由。有竞争关系的同事,甚至有嘴上让她多休息,实际想边缘化她的小心思。
摆在夏梦面前的,是隐性的性别歧视。
罗KK的科幻漫画《涅槃》比较男性向,他一看到夏梦找他谈版权,就抱着“女的压根不懂”的偏见态度,各种敷衍、抵触。罗所主导的偏男性化的社交方式,如喝酒、泡吧、打手游,夏梦也没办法无缝融入。反观是男性的同行王继冲,就可以和罗称兄道弟、喝酒吹牛、获得信赖,即便他也没有研究过罗的作品。
这些职场、情场上的难处同都市女性的现实处境紧密关联,但在风格调性上,主创并没有让焦虑和控诉情绪主导影片,或是让人物被动地呆在各自的刻板人设里不出来,而是提炼出典型细节穿插在剧情里,展现“不完美”的女主们,如何以自己的方式见招拆招,一边毒舌吐槽,一边积极应对的过程。
三位女主在此过程里,也展示出女性友谊走心且治愈的力量。
片中的“闺蜜情”不是《小时代》里的撕X打架、互相抢男友、你瞒我我骗你。具体到情感话题,也不像男性向都市题材(如《前任》系列)那样,用“助攻泡妞”、“一同享乐”来说明友情和亲密。
影片三位女主的亲密情感,来自多年长时间的陪伴(都是心地善良的平凡女孩)、你不说我就懂的默契、不怕得罪的信赖,以及了解对方缺点依然彼此支持的情谊和善意。这也是她们在爱情事业受挫时,能够稳住自己的友情支撑力。
这也带出了影片的第二大特色——保持住了一个自然、舒适的生活化状态,让人物说人话,对话戏多却不乏味,能把观众带入到朋友间有趣、放松、亲密的氛围中。
导演陈正道曾表示,自己是《老友记》《欲望都市》这类都市情景剧的忠实粉丝,写台词时会很看重角色之间舒适、机敏,又有梗的对话调性,很多时候不一定要任务式的输出剧情,趣味、真实和自然的流动感才是关键。
明快、不讲废话的台词写作风格,配合快节奏的剪辑和演员间默契的表演,加强了对话戏的可看性。
开篇发生在分子料理餐厅的一段长达三四分钟的对话戏,既带领观众回忆前情,又交代新线索,完成了叙事任务不说,还有娱乐效果。三人互相不怕得罪的老友关系也在吃喝和坦率地言谈之间得到充分展现。
除此之外,影版也像剧集一样,拍出了都市题材应有的年轻、生活化气质。
很多主打都市、年轻感的国产影视作品被批悬浮,主要是因为它们只拍都市生活光鲜的外在,只展现有钱有闲一族的梦幻生活,却对主流年轻一代的都市生活方式、生活状态,和思想价值观避而不谈。
片子就在细节上还原了都市生活的真实质感和运行模式。
开头三女主打卡网红餐厅边吃边唠嗑,话题里事业的比重不比爱情低;把刘静的爱情搞出危机的“好好”约会软件,下班后各怀心思的部门团建,年轻人通过手游拉进关系的交友方式,给刘静事业带来新转机的直播工作…….人物说话办事、日常办公娱乐,再到交友恋爱的方式,都嵌套在追求自我、趣味,内心和外部环境一样躁动易变的都市生活逻辑里。
这也是影片视觉风格不写实,观感却“不假”,让观众、尤其年轻职场人,看着会有代入感的原因。
影片也没有回避疫情大背景,是目前国产院线片里,第一部以非紧急的日常生活视角,展示疫情时代下内地都市生活的非主旋律片。
片中,方欣去医院产检需要查看当日核酸报告;她的男友因密接被直接封锁在商场然后转运隔离;刘静开的餐馆受疫情影响三天两头停业、经营困难;演员们时常带着口罩演戏……
尽管这些不是叙事的重点,更多地服务于故事的真实感,但它也以不沉重悲伤的态度,拍出了疫情对人物生活的切实影响,表现了创作者尊重现实、试图反映现实的创作取向。
以上说的优点都源自电视剧,而它最主要的问题也正在自于此——影版本质上只是电视剧的衍生品,从剧情到形式更贴近剧集,而非一部独立的电影。
除了进入、理解剧情需要剧集基础,剧作形式上的电视剧观感也比较明显。三个人物的故事线各说各的、来回切换,但没有交织成一个具体完整的故事,有点拉拉杂杂流水账的感觉。
碰上危机、陷入低谷、姐妹闹矛盾、最后和好,这些情节转折也都在套路之中,基本能预测。三人突然破防吵架,又突然想通和解的动因也未铺垫得特别充沛,需要观众自行脑补。
三个女主人公各自的叙事线也存在品质不一的问题。其中,普女刘静线相对完整,美女方欣线次之,女强人夏梦线则有点勉强。夏梦的工作能力跟剧集比掉线严重,有点为了起危机、造矛盾,故意给人物能力放水的感觉。
在场面设计上,影片开头结尾嫁接了歌舞元素,试图留下视听亮点,但整体还是简单了点,有点像“浪姐”舞台表演,没有出现剧集里令人惊喜的群戏调度(比如电视剧有一段很出彩的夜店群戏),导致故事高潮的爆发感不足。
总体来看,影片像游戏改编的“马力奥”大电影和影版《想见你》一样,有自己明显的粉丝圈层和故事格局天花板。虽说在体量把控和剧情打磨程度方面,影版不比剧版精细、充沛,但也算抓住了精髓,没有辜负粉丝的喜爱。
不过,截至上映前一天,片方宣传没整出啥有记忆点的传播话题,点映也都打着“宠粉”旗号,也不知是不是直接放弃了路人观众,专注“圈地自萌”?
影片在质量上其实远胜《闺蜜》《小时代》这类空有话题噱头但水平辣眼睛的小妞片,风格也有自己的“清新”之处。宣传像这样放弃路人也是双方的损失了。
(文/mo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