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19.9元的脚架、一台6.7英寸的苹果手机，就是“百万网红”陈娴拍摄短视频的装备。

在网络世界，陈娴爱笑、搞怪、夸张，能量十足。但离开镜头，她安静得像“被关上了发条”。因为在镜头前释放了太多能量，镜头外的陈娴“日常不说话都是在充电”。

2024年6月，陈娴从浙江大学经济学院本科毕业。临近毕业那段日子，“浙大百万网红陈娴已有多家公司”的词条将她推到热搜第一，“陈娴月入千万”“浙大学霸不该做网红”等热榜话题紧随其后。实现自洽后，陈娴坦然接受所有声音，她对上热搜感到意外，“但不会再为此激动好多天”。

毕业后的陈娴，脚步没被争议打乱：按时搬离浙大宿舍，租房，组建团队，半夜想大纲脚本、早上补觉，为再次考研做准备，下午和晚上创作短视频剧本，与新团队沟通磨合……

她很清楚，“长红”并不可控，但她不想半途而废。她会一直向前，也会坚持自媒体创作。

四年涨粉400多万

她选择直面争议

陈娴选择直面争议。

四年来，她的粉丝数量从0涨至400多万，而争议与热度相随。

最初的视频里，红色衬衣和高中校裤是陈娴的标志性着装；略显夸张的表情和肢体语言，结合个人经历演绎的搞笑剧情是主要内容。不是所有人都买账，几乎每条视频都有“恶评”——“get不到她的笑点”“视频好尬，怎么火起来的”……

“尴尬路线”是初始设定，关于尴尬的讨论也从未停歇。陈娴觉得她只是在表达、演绎当下的情绪价值，而非刻意扮丑。视频里的情绪、情感和展现出的自我无关美丑，美应该是多元的存在。

然而，“浙大招生减章”“学霸做网红影响社会风气”等评价层出不穷。陈娴并不特意回应，持续创作、定期更新是她最有力的“回击”。她也曾困惑，网友喜欢的到底是陈娴，还是“浙大陈娴”？

最终，她想通了：更受认可的是她考上浙大的能力，而非学历。

从温州瑞安的小村子，一路考到瑞安中学，再以679分考入浙大经济学院，农村孩子陈娴完成了首场蜕变。这是她重要的高光时刻，“如果硬要把这种能力从我身上剥离，那也不是真实的我。”

陈娴从不避讳自己来自小县城，成长于单亲家庭，小时候生活并不富裕。除了兴趣，她也希望借短视频创作成为家人的依靠。成为博主的第三年，陈娴开始直播带货。

对陈娴，网友希望读书人不碰世俗黄白之物。但陈娴觉得这是种“枷锁”和“绑架”。她和团队认真选品、直播带货，同样是体面工作。

二十出头的陈娴，把理想、目标按照阶段、层次划分。现阶段，这些心愿更多关于家人，她会定期给妈妈转账发红包，希望妈妈摆脱从前的清贫生活。

镜头前后反差表现

陈娴与“陈闲”的双面人生

15岁的陈娴正值高中，活泼搞怪，喜欢刷短视频。那时，做短视频博主的想法开始萌芽。

高考结束，陈娴就着手创建个人账号。初期，一个19.9元的脚架和一台手机就是全部设备。她的夸张表演和幽默台词吸引了一批粉丝，半年后有了第一个小爆款。之后，陈娴逐渐摸索出自己的风格，爆款视频接连诞生，又在之后和MCN公司达成合作。

和MCN公司的合同到期后，陈娴决定成立工作室。工作室选址在浙大附近，团队成员包括编导、剪辑和直播助理。她直言自己需要团队，希望毕业后的内容质量能有些提升。

7月2日下午，陈娴的直播工作室里，一行人正紧锣密鼓地筹备晚上的直播。直播前，陈娴会和助播熟悉产品，在助播介绍时，她低头做笔记，但会适时打断、纠正助播，反复强调产品的主卖点与次卖点、口感与场景。除此之外，她不愿意多说话，情绪平稳得近乎面无表情。

与记者的第一次见面，陈娴有些放不开，回复只有“嗯”“是的”，大多时候都是等待经纪人替她回答。开始直播后，陈娴仿佛瞬间上了发条，活力四射，熟练地运用直播话术介绍产品，“宝宝们，这个卤鸭翅真的非常好吃，今天给到大家——十个只要九块九！”

现实里看着成熟理性的陈娴，在直播排练时也会孩子气地晃悠脚，或对着镜头悄悄检查形象。在短视频中，“陈闲”（陈娴的账号@陈闲闲闲）自嘲搞怪、表演夸张，而“陈甜”（陈娴另一个账号@陈闲不太甜）内敛安静、举止优雅。这些都源于真实的陈娴，“她们都是我人格的一部分，我身上有她们的影子，我本人其实是一个综合体。”

陈娴几乎没有私生活。当个人生活暴露在镜头前，当现实与虚拟交织，陈娴过上了“双面人生”，短视频和直播需要她充分释放能量，现实中她变得更加内敛，随时保持安静的“充电状态”。

不想半途而废

但认可“有得有舍”

浙大笑花、搞笑女、百万网红……陈娴有很多标签，但她觉得，“陈娴”是变化多端、复杂坚韧的，也是自洽的。不存在完全的扮演和伪装，不同环境下展现出来的都是她多面的真实“人设”。

采访当天，记者跟随陈娴来到浙大校园。在校内食堂，陈娴习惯性地在饭后戴上口罩，回收餐具。刚转身，就有人认出了她，小跑过来，询问能否合影。陈娴点点头，摘下口罩和女孩们合照，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大学四年，宿舍是陈娴视频的经典场景，黑色钢材的床架子，上层是90厘米宽的单人床，下层是统一的黄色木制书桌和衣柜。陈娴的第一条小爆款视频就是舍友在宿舍用第三视角偷拍她，“是设计好的，舍友对我‘陈闲’的身份很理解包容。”

成为短视频博主，陈娴收获了400多万粉丝，也相应舍去了部分个人生活。除了上课，陈娴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了短视频创作，还错过了和舍友的集体旅行。

和陈娴的第一次线下见面颠覆了经纪人林雯（化名）的想象，百万博主，穿着不到百元的衣服，背了四年的书包有些泛白显旧。或许是被陈娴独自运营两个账号的毅力打动，和MCN公司的合同到期后，林雯和陈娴组成两人小团队，分别负责商务和内容，撑起了400多万粉丝的短视频账号。

林雯表示，陈娴裸考北大研究生和工作忙碌不无关系，但她“肯定会再战的。”

陈娴并不避讳在考研和事业间做的选择。考研失利，国外留学延期入学，并不影响她向前。按照计划，她将来肯定会再战考研，也留有创业几年后读MBA和留学的选择。她担心离开短视频风口，再回来可能要从零开始，“我不想半途而废。”

陈娴自觉幸运，在分享生活的同时收获了众多喜爱。从最初的娱乐大众到传递情绪价值，她一直在探索短视频如何展现年轻人对生活的思考。

陈娴不是个爱做规划的人，也许明天，“陈娴”就会消失在人海。在她的设想里，即使在别的领域也能开拓自己的天地，但短视频创作，她打算一直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