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1月13日下午三点多钟,吉林长春榆树市的小学生侯俊利和他的伙伴何文举,带着假期的喜悦,朝榆树砖厂附近林带奔去。他们时而笔挺地倒在雪地上,再翻几个滚,时而攥起雪团相互攻击着。忽然,俩人惊立在一个血糊糊的物体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零碎的人体,他们不约而同地惊叫一声,撒腿飞奔而去。
很快,榆树市公安局刑警队的电话骤然响起。
一辆呼啸的警车,风驰电掣般地赶到现场。通过勘查,认定这是一块从膝盖至下腰部的女性尸块。无疑这是一起特大杀人碎尸案,应及时寻找其他部分尸块,迟疑不得。刑警队立即派出警力,发动群众,以现场为中心由近向远,寻找其他部分尸块。不久,群众在砖厂附近水沟内找到了无头无双臂的第二块尸块。
当日晚,榆树市局会议室内灯火通明,烟雾弥漫,“1·13”特大杀人碎尸案的分析会正在紧张进行。局长唐云彪、主管刑侦的副局长陈树先及办案人员在听取法医对尸体检验的汇报:被害人为女性,年龄在26岁左右,身高约1.65米,生育过孩子,血型为0型,没有性侵迹象,进食四小时左右被害,胃内尚有未消化的糖蒜、辣白菜等食物,尸体已冻僵,无法验出具体死亡时间。
唐、陈二位局长听完案情汇报后,迅即作出指示:
一是成立以刑警队长安启范、副队长占柏生为首的侦破“1.13”特大杀人案专案组,负责此案的侦破工作;
二是通过广播电台、电视台发布寻找尸源通告。
三是召开派出所长、治保主任会议,发动群众,调查本市20至30岁走失的妇女情况;
四是与舒兰、扶余、双城、五常等毗邻市县公安机关联系,求得支持,查找尸源。
一场大海捞针似的寻觅战迅速在全市38个乡镇、4个街道、387个村的范围内展开。
摸底工作不断深入,搜寻之网越拉越紧。全市公安机关先后审查妇女一万多名,其中查实走失妇女247名,经过进一步筛选,符合尸源年龄段的有158人,这158人由专案组逐个审查,严格把关。
功夫不负有心人,情况一个又一个地反映上来。
环城乡荆家村常某单身一人,行迹可疑。常于1990年11月曾带回家一个朝鲜族姑娘,20多岁,非法同居数月。尸块发现前后,该女人下落不明。这个情况在侦查员心中画上一个重重的“?”号。此女不但年龄与死者相仿,而且经常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作为外地人,有被杀的可能性,她又是朝鲜族人,有偏爱咸菜的饮食习惯。专案组带着这些问题,循迹追踪,终于查明,该女家住梅河口市湾龙乡。当侦查员赶到梅河口时,该女正呆在家中。
又有群众反映,太安乡有夫之妇孙某,27岁,6年前即离家出走,据闻与市某建筑公司工人王某在一起姘居,最近二人下落不明。
专案组以二人为中心,展开调查,王某很快成为重点嫌疑人。其原因有三:一是孙某与死者年龄、身高、胖瘦相仿;二是王某有班不上,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品质较坏;三是案发前王曾与离婚的前妻提出过恢复婚姻关系的请求。
综上所述,王存在杀害孙的动机,构成重大嫌疑。
经过这一番调查,侦查员们疲倦的脸上不觉增添了几分兴奋。当务之急,查找王。全局上下,协同作战,布下了疏而不漏的恢恢法网。
经过半个月紧张工作,专案组终于在一个夜色浓重的夜晚找到目标,在一个乌烟瘴气的赌场里将王抓获。但等到的并不是期望中的突破,因为,根据王某提供的线索,很快找到住在其亲属家的孙某某。
一个个希望产生,又一个个破灭。破灭之后,又追寻另一个希望。专案组的干警们毫不气馁地工作着,一步步向凶犯逼近。但现实是残酷的,线索一个个地被否掉,嫌疑人一个个地被排除,侦查员无不增添了几分愁思,意欲伸张正义的胸膛压上了更重的分量。
但同时,更加激励了公安干警侦破此案,严惩凶犯的决心。
时光荏苒,转眼间过去了三个月时间,专案组如泥滩上搁浅的小舟,欲进无力,欲退不能。为此案奔波多日的十几名侦查员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正当专案组一筹莫展的时候,案情出现了转机。
4月9日、10日、12.日,榆树市新立镇康甲村的农民先后在该村附近发现了被人分解后的两只小腿、两只胳膊,经法医鉴定,此四肢与“1.13”尸块为一具尸体。
这个新发现,正如一支兴奋剂注人侦查员们疲倦的肌体,这说明作案分子对榆树比较熟悉,两处抛尸,很可能通过这个发现新的蛛丝马迹。
尸块虽然大部分找到了,但这仍是个无头案,茫茫人海,尸源何在?
市公安局不失时机地进行再部署、再动员。副局长陈树先同志召开全局电话会议,周密部署了第三次调查摸底工作。这次摸底的范围:
1、本市内20至30岁的走失妇女;
2、本市内居民家来客(不分男女)失踪的;
3、暂住人口在发现尸块前后突然离去的;
4、有姘居行为,现女性失踪的。
局里要求这次摸查要深入基层,发动群众,不走过场,家家过筛。侦查员在调查中,很快了解到一个重要情况:扶余市有个卖鼠药的男青年叫许项路,1990年12月末曾领一女青年和一男子回到他原租房处,榆树镇东南街家中住过几日,而且行动诡秘,行迹可疑,一月初突然离去。
一个线索就牵着一个侦破的希望。副队长占柏生迅即率领侦查员李强、王立群火速赶到扶余,在当地公安机关的配合下,很快掌握了这个人的情况。许项路,外号“小胡子”,家住扶余市新站乡临界村。此人多次被公安机关处罚过,最近与三岔河外号“小白杨”的女青年邢亚明勾搭成奸。他们曾在榆树租房非法姘居,而且以榆树为据点,四处游窜,以推销灭鼠药、药狗、药麻雀为业。
专案组又找到许的岳父家得知,许的妻子叫刘文华,25岁。两人感情不好。许与“小白杨”勾搭成奸后,多次打骂恫吓,威胁她离婚,刘自始至终没有同意。并且查实刘已于1990年12月初离家出走,至今下落不明。
经进一步核实,刘的身形、着装,与发现的尸块多处吻合。
占队长一行马不停蹄地踏上归途,他睿智的目光中闪烁着胜利前的喜悦。
根据扶余提供的情况,许很可能仍在榆树活动。专案组马上行动,从市场卖鼠药的生意人中了解到许的可能落脚点。
于是,兵分六路,分赴九台上河湾、五常山河屯、榆树新立、弓棚、土桥等乡镇,追查“小胡子”和“小白杨”。
15日晚6时,李强中、王立群这两名干练的侦查员,在新立镇文明旅店将正在鬼混的许、邢二人一举抓获。
审讯室里的许项路形如筛糠、浑身乱颤。他供认了榆树发现的尸块,确系他的妻子刘文华。据他供认,刘是在与他争吵后,服青酸钾铅而死的,他怕刘家上告,才运到榆树碎尸的。侦查员很快向他出示了:死者胃内未发现青酸钾等铅性药物及在其租房户水泥地上提取下来装尸麻袋渗透下的“0”型血迹的技术勘查证明。这铁的事实彻底击碎了他妄想减轻罪责的梦幻。在强大的政治攻势下,不得不原原本本地供出了作案经过:
许项路于1990年春季与“小白杨”在菜市场相识后,多次发生不正当两性关系。而且两人交往过频,越演越烈。此事被刘知道后,导致夫妻关系恶化,刘与邢也数次发生争吵厮打,许带邢离家出走,到榆树非法同居。这期间,因刘拒绝许提出的离婚要求,许遂产生谋杀刘的念头,以达到与邢长期苟合的目的。
1990年12月,许和邢回到三岔河,在旅店非法同居,被三岔河公安分局拘留。
12月13日释放后,刘文华接许二人在站前旅店留宿。许不但不回心转意,反而变本加厉,欺虐其妻。
12月18日下午5时许,他以刘与一男人说话为借口,在旅店内大打出手,将刘打昏后,放在炕上用手捂死。他又以刘有病为借口,向个体店主要来此屋的锁头和钥匙,并在此屋又住了两宿。第三日下午,他将尸体双腿回折在脖子上绑好,装入麻袋内,并请人帮忙拾上了发往榆树的客车。
到榆树后,他以弄来“死鹿为借口”存放在原房东家,并在此留宿。此后,两次返回三岔河,找回姘妇邢亚明及在收审所里结识的张玉石,一起到榆树寻欢作乐数日后,于27日晚7点多钟,三人一起带着事先准备好的刀、锯、麻袋等工具,雇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把尸体运到榆树砖厂附近的树林内,刀砍锯拉,将尸体肢解七块,其中两块主体被埋在附近的雪坑内,其余四肢和头部又背回住所。并于次日坐客车运到新立镇,再次抛尸、用雪掩埋。
他们本认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天衣无缝,哪料想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何罪恶都难以逃脱神圣法律的严惩。
4月16日凌晨2点,参与碎尸的张玉石正在三岔河家中熟睡时,被神兵突降的公安民警捕获归案。并根据他的指认,在新立镇的田野上找到了刘文华那已被动物啃食、难辨其面的头颅。
这起特大杀人碎尸案,历时90余天,终于告破。
1991年8月,许项路被判处死刑;邢亚明和张玉石被判处有期徒刑。